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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家杂诗》
清?沈曾植
二妃洞庭宅，三姑泖湖居。
娥娥天帝女，应化为嬴姝。
秦帝吞八极，游观戾海隅。
东南天子气，刘项先征欤？
如何汙长水，株累千囚徒。
二妃风湘山，三姑沈柘湖。
波涛秦簿令，（角戢）（角戢）头为鱼。
吴楚亡国悲，灵威为宣抒。
邢系出元公，神实周黎余。
泽国春水生，传芭会吴歈。
千秋通肸响，三户同喑呜。
我代博士对，用裨枕中书。
要写嘉兴的水利水系，就要先从历史写起。说起嘉兴历史，要从远古江南说起，所以前四句即写远古传说。“二妃”，传说中尧的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嫁与舜为妃。舜南巡，死于湖南苍梧山（又名九嶷山），二妃痛哭投江而死，其泪沾竹，成为“斑竹”（又名湘妃竹），变作湘水之神。从屈原的《九歌》至现代，这个美丽传说一直是诗歌的热门题材。据说舜巡视南方，至今留下许多地名和传说，嘉善即有大舜乡。沈曾植的舟行主要是经过嘉兴及下属的县，首先到嘉善、平湖，自然会想起这个传说，将平湖的泖湖、嘉善的汾湖等水系比作“二妃”所在的洞庭湖，以此形容其水系的古老。
“三姑”句写平湖、嘉善的水系。平湖、嘉善与邻近的上海、江苏交界一带有“泖湖”，湖很大，分三段，称为“三泖”，传说与三位仙姑有关。泖河是古老的水系，后来有的湮塞变成田地，有的还是湖泊，今天平湖保留的当湖、柘湖和嘉善的汾湖等都曾是泖湖水系。《清史稿·地理志》中记载，平湖的水系是“汉塘”（即从嘉兴至平湖的平湖塘）从嘉兴流入当湖，和海盐方向的水流一起向东北进入泖湖。“娥娥”，美好貌。“姝”，美女。这两句承接传说写来，嬴是秦始皇的姓，又引出下面的历史传说。
“秦帝”以下六句是写嘉兴至海宁的“长水塘”传说。长水系西天目、杭州来水经海宁入嘉兴境，流入西南湖。据《吴录·地理》记载，此水系早就存在，吴越争战时，此地本名长水，后作为嘉兴的早期地名。“八极”指八方极远之地。“戾”，至，到达。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曾巡视四方。《史记·秦始皇纪》记载：“三十七年，始皇出游……过丹阳，至钱塘，临浙江，上会稽，祭大禹，望于南海。”秦始皇常担心其*权被人推翻，听信方士之言，认为东南有天子气，故趁南巡之际欲破“天子气”。在嘉兴、海宁一带，秦始皇疑神疑*，对此《嘉兴府志》这样记载：“长水在县南六里，通硖石市……始皇游至长水，闻土人谣曰：‘水市出，天子从此过。’见人乘舟交易，应其谣，遂改为由拳。”
“由拳”作为嘉兴一带古地名，其含义、所在地方等有不同的传说，但可以肯定的是，它指的是嘉兴平原一带。“汙”（也作“污”），污秽，在此作动词用，使其污秽。秦始皇嫌“长水”这个地名太吉祥了，如果真的这里有“王气”，不利于他的统治，所以要将它改成不好的名字以破之，并驱使囚徒开凿山脉，以断“王气”。“囚卷”，即开山的犯人蜷缩着的样子，“由拳”是其谐音。秦始皇此举尽管是为了破所谓的“王气”，挖断硖石山脉，在客观上却凿通了河道，将长水连通，有利于杭嘉湖平原的水利建设。挖断山脉，又形成东、西两山，中间有河道流水，成为海宁硖古镇独特的地理环境和风景。
“二妃”以下几句仍是讲述嘉兴的传说与历史。“二妃”两句将泖湖“三姑”与娥皇女英传说比并。《嘉兴府志》记载：“柘湖，平湖县旧治，今属华亭县。海盐，本秦县。沦没为湖，中有小山，多生柘树，因名。一作橐湖。秦时有女子入湖为神。湖周五千一百一十九顷，其后堙塞，皆为芦苇之场，今为湖者无几。”诗人还在诗下自注：“王店有三姑庙，船往榨篰村者以为标识。”“波涛”两句写秦时嘉禾平原的洪水、海侵，尤其是平湖、海盐一带沦陷为湖，人也就变成了“鱼”。“（角戢）（角戢）”，指尖尖的角。这就是干宝在《搜神记》里写到的传说。“吴楚”两句写秦灭六国，嘉兴所在的南方楚国抗秦最久，楚虽灭亡，但“灵威”尚在。“楚虽三户，亡秦犹楚”，推翻秦的正是楚地的刘邦、项羽。
“邢”是指西周的诸侯国，它是周公旦“元公”（嫡长子）之子的封国。周公旦是周武王之弟，周武王死后，他辅佐武王之子成王，并制定了周礼，确立了国君立嫡的制度。周公的“元子”封于鲁，“元子”之子封于邢（今河北邢台一带）。“周黎余”引用的是《诗经》里的“周余黎民，靡有孑遗”之典故。“泽国”指嘉兴平原是低洼之地，所以古代人民重视治水，建立比较完善的水利系统。“传芭”，古代南方的一种祭祀舞，手持香草香花（“芭”）而舞。“歈”，民歌，专指吴楚一带的民歌。“肸响”，声响的传播和弥漫。“三户”写楚地百姓的顽强反抗。“喑呜”，慷慨激昂。这几句借周的历史说嘉兴，虽经洪水淹没，但劫后幸存的百姓与灾害抗争，顽强生存，发展至今，将嘉兴变成富庶繁荣之地，创造了灿烂的文化，影响深远。诗的末两句是诗人表明心态，写此组诗、介绍嘉兴平原的历史传说是为了保存、提供资料，以裨益后人。“博士对”，秦汉时有博士官，学识渊博，为帝王提供咨询服务，这是诗人自喻。“裨”，益处。“枕中书”，指神仙方术之书。
杭嘉湖平原地外中国东南部，由西向东流淌的长水接受来自西、北方的水流，一遇洪水，排泄出现困难，容易引发水灾。秦时长水塘贯通，旱时蓄水，便于灌溉，涝时可向东南方向的重要通道排洪。至今，它还在发挥这种作用。长水两岸，稻花飘香，桑叶茂盛，物产富饶，古今许多诗人在诗歌中描写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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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丨《诗说嘉兴运河》，徐志平著
图源丨嘉图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