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日华(-),字君实,号竹懒,又号九疑,万历年间进士,官至太仆寺少卿(掌管皇宫车马出入的副职)。为人风流儒雅,精通书画、金石、诗文,尤善鉴赏收藏,人称“博物君子”。当时士大夫中好金石书画以董其昌、王惟俭、李日华三人为最,李日华虽然书画不如董,博雅不如王,但两者兼通,兼有两人之长,而他的诗文更为人称道。
李日华生活在时*昏暗的天启年间,因不愿与权臣同流合污而厌倦仕途,通显后即辞官家居。朱彝尊《静志居诗话》中说他“恬淡自持,居官日浅,优游田里,以法书、名画自娱。家近春波桥,为吴仲圭(吴镇)旧里。暇写墨竹,兼擅云山”。《明诗纪事》中说他“论书论画,自是通品。小诗跌宕风流,由其性情通脱,人品高妙,故吐属不凡,虽时近俳体,亦玩世之一端也”。他工于诗,妙于书,精于画,著述丰富。其《六研斋笔记》、《味水轩日记》、《紫桃轩杂缀》中的小品,文笔清雅,似诗似画,味深意蕴,堪称精品,处处表现出江南文士的风雅行止和艺术品位,表现出他们的深厚文化底蕴和审美情趣,至今在各书店中为读者所喜欢。李日华的诗歌跌宕多姿,通脱潇洒,吐属不凡,以平易亲切的语言构造出清新明朗的意境,含蕴丰富,读来别有风味。如《秋日独坐,怀南湖醉游》:
秋雨淡无色,高梧翻昼阴。
鸟来窥散帙,客到罢弹琴。
世态交游见,风期山水深。
湖南好风月,梦里亦追寻。
诗歌的前四句用淡雅而隽永的笔法勾勒出秋日南湖风光及诗人闲散的生活情趣。丝丝细雨,濛濛湖面,梧桐叶落,风光似画。诗人在湖边看书弹琴,消磨时光。鸟儿飞来,与人共读。“散帙”,随意而翻的书页,说明主人只是在悠闲浏览。客人来了,停下弹琴,款款言谈。中间两句感慨交游人生。末两句表示怀念南湖风光和生活,点明是用了“倒绾”的手法。再看《题海湛画卷》:
溪渔罢钓归,残雪蓑上落。
暝色踏扁舟,翩然似孤鹤。
此诗极似唐代柳宗元的《江雪》一诗,通过垂钓者傍晚雪中归来的形象刻画,表达孤傲高洁的情怀。再看《赠顾长卿》:
碧梧风叶响虚廊,细葛轻含午夜凉。
不独疏萤能照字,明河高映读书堂。
此诗赞扬顾长卿的刻苦好读。前两句刻画秋夜景色,夜深人静,风起凉意。后两句以车胤“萤窗夜读”的传说赞扬顾长卿借秋夜月光星河夜读。
李日华更为人称道的是他的小品文。如《味水轩日记》中怀念亡友吴伯度一则,情深意长,文笔感人。文章先写自己极为喜欢沈周模仿吴镇作的一幅梅花图,此图被好友吴伯度得到。吴知道他喜欢,几次相赠,但他深知此画宝贵而推辞。后来吴生病,李日华去探望后回家,吴伯度派家僮持画追来,赠送于他。结果画被家僮调包,是幅假画。李日华知道好友脾气急躁,知道真相后会生气而加重病情,没有说破。三天后,友人亡故。此画也成为怀念好友的纪念品。文章娓娓道来,引人入胜。明代小品文不似唐宋散文,以载道明道为主,而是写生活中的琐细小事,以独抒性灵见长,而李日华是其中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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